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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14-9-12 19:14:51 本章字數:1944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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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沈沈的夜,仿佛無邊無際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被盡數吞噬,整個夜空夜得瘆人。

夜深人靜,世間萬物都陷入了沈睡。

漆黑的房間裏,隱隱傳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床上的人兒仿佛是睡得極不安穩,微微敞開的窗口,冷風直往裏面灌,吹得床幔亦是發出相互摩擦的聲響。

吱吱呀呀,不覺有些刺耳。

“夜…。夜夜絕塵…塵…。”

“不…。”

“不要…。不要…。”

不知在夢裏夢到了什麽可怕的場景,伊心染不斷的揮舞著雙手,胡亂的空中企圖抓住些什麽,嘴裏不斷的喊著夜絕塵的名字。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語氣不但急促而且拔尖的高,雖然在黑暗中無法看到她的臉,但也能想象此時的她是怎樣的一副神色。

“夜絕塵…。夜絕塵…。”

“快。快躲…。”

睡夢中,伊心染不似以往與夜絕塵可以有親密的身體接觸,她能撫摸到他的臉頰,嗅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可以抱抱他,親親他。

無論是她還是他,都是那樣真實存在的,與現實生活中沒有兩樣。

然而在她的這個夢裏,夜絕塵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他是有實質的,而她卻不是那樣。

她只有一個影子,一個透明的可以穿過一切的影子,她沒有辦法擁抱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從他的身上穿過去。

伊心染猛然意識到,這樣的她,其實就是一個靈魂體。

因為她只是一個靈魂體,所以她可以四處飄蕩,不受時間地點的限制,但她卻不能與人接觸,哪怕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的存在,夜絕塵看不到。

她的聲音,夜絕塵聽不到。

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夜絕塵都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不要…。啊…。”

素白的小手猛的抓住被子,伊心染尖叫著醒來,臉色蒼白勝雪,額上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滴落,長長的頭發亦是汗濕的貼在她的臉上,整個人顯得極其的狼狽。

呆呆的坐在床頭,夢裏看到的東西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裏回放,伊心染蜷縮著身子,將被子緊緊的抱在懷裏,以此尋求微薄的安全感。

此時此刻,她多想夜絕塵在她的身邊,那樣她就可以不管不顧的撲進他的懷裏,讓他溫暖厚實的懷抱給她溫暖,驅除她的不安。

可是他不在,即便難過,即便害怕,她能擁抱的除了自己,就只是這一室的寂寞。

前些時候,她從白天就開始期待,晚上熟睡之後就可以去夢裏見到夜絕塵還有他們的孩子,可從幾天前開始,她就再也沒有做過夢。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伊心染不禁反問自己,是她白日裏的思念還不夠麽,不然晚上為什麽夢不到夜絕塵。

突然不再做夢,不再能通過夢境感知夜絕塵是否安好,讓得伊心染的心情變得很不好,也很壓抑。

她開始不太願意開口講話,哪怕是之前最熱衷的四處去打聽消息,都沒辦法讓她集中精神,整個人就尋思做夢的事情去了。

好不容易帶著焦躁的心情入睡之後,的確是讓她夢到了夜絕塵,但讓她以那樣的形態出現,卻是伊心染萬萬沒有料到的。

那不禁讓她聯想到很多很多的東西,很多很多的可能……

她本就是來自異世的靈魂,她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只有一個屬於自己獨立的靈魂。做這樣的夢,讓伊心染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在預示著什麽,亦或是在提醒著她什麽。

難道真的會有那樣一天,她脫離了這具身體,變成一個虛無飄渺的靈魂體,然後不管她怎麽呼喊,怎麽跟夜絕塵說話,他都聽不到看不到,再也無法找到她與她相聚?

不,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夜絕塵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誰也不能分開他們,絕對不可以。

“阿九,阿九,你怎麽了?”門外,南宮承銳滿是焦急與擔憂的聲音響起,也將伊心染的心神給喚了回來。

迷茫的眼神漸漸對焦,纖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伊心染捂著跳動得很快的心臟,眼裏竟是落下一滴清淚。

“阿九,阿九你怎麽了,你要再不出聲,我就闖進去了。”

龍悅客棧是雅惠城最好的客棧,有他這個南宮少爺在,銀兩肯定是不會缺的,作為一個男人他就更不會讓伊心染花銀子。

雖然這客棧的花銷貴得要死,但南宮承銳還是包下了一個小院,他的房間在伊心染的隔壁,而落櫻絕的房間要稍遠一些。

哪怕知道落櫻絕不是背後放冷箭的卑鄙小人,可為了安全起見,南宮承銳還是將她安排得有些遠。

在他看來不管伊心染武功有多好,到底她也是個女孩子,小心照顧她一些總是沒有錯。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惡夢。”清了清嗓子,伊心染淡淡的,疏離的聲音響起。

南宮承銳聞言松了一口氣,他因為擔心妹妹南宮芷蕊,夜裏睡得很淺,一聽到伊心染的尖叫聲,直接就把他給驚醒了。

然後,外衣都沒來得及穿,披頭散發只著裏衣,赤著腳就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若非顧著伊心染是女兒身,他肯定就已經撞開門沖進去了。

想來真的是很恐怖的夢,否則也不會讓她發出那麽驚恐的尖叫聲。

“做惡夢了。”

“嗯。”

“夢都是虛假的,醒過來就好,阿九不要胡思亂想。”

“嗯。”

聽著伊心染明顯有氣無力,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音,南宮承銳是很想不顧一切走進房間裏去陪她的,可他又覺自己沒什麽立場。

是啊,他又不是她的什麽人,又有什麽資格陪在她的身邊?

更何況,男女有別,他怎能壞了伊心染的清譽。

這丫頭看著大大咧咧,嘴上功夫也厲害至極,甚至調戲起女人來比真正的紈絝風流子弟都不遜色,但也無法改變她是女子的事實。

很多東西伊心染不說,南宮承銳也瞧得清楚,他知道有些事情伊心染不計較,只是因為還沒有觸碰到她的底線而已。

“阿九若是害怕,就出來坐會兒,我陪你聊會兒天,然後……”

“我沒事,謝謝你。”

“既然阿九沒事,我也放心了,別想那麽多快些睡吧。”

“我困了。”

“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一聲就好,我能聽到的。”輕嘆了一口氣,南宮承銳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赤腳,忽覺這夜裏真的很冷。

半晌,房間裏都沒有響起伊心染的回應,正轉身之際對上落櫻絕充滿疑惑的眼神,沈聲道:“她做惡夢驚醒了。”

話說出口之後,南宮承銳才意識到,他為什麽要向她解釋。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到尖叫聲,所以過來瞧瞧。”落櫻絕雙眉緊鎖,心裏有個想法不禁嚇得她面色有些古怪。

在她眼裏,伊心染可是個‘男人’。

男人會被惡夢嚇得失聲尖叫嗎?

顯然不會,可是伊心染做惡夢,還被嚇得厲聲尖叫,南宮承銳還站在門口滿是擔憂的安慰她。

頓時,落櫻絕感覺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了,不由看向南宮承銳的眼神也帶著幾分審視。

這個男人該不會……呃,會是她想的那樣麽?為什麽她寧肯接受南宮承銳有龍陽之癖,也不願接受伊心染是個女的的事實?

女的,他真的是個女的麽?

“她已經睡下了,落姑娘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本姑娘才沒有興趣管他的事情。”沈著臉,落櫻絕轉身大步離去。

別以為她不知道,南宮承銳一直都在防著她,防著她傷害伊心染。

可是南宮承銳是不是也太看得起她了,她壓根就傷不了伊心染好伐。

如果能傷她,那她早就殺了她離開了。

殺…。殺了她…。離開…。

落櫻絕捫心自問,她真的還能殺了她嗎?

“哎…。”註意到落櫻絕轉身那剎那的表情,南宮承銳不禁轉頭看了看伊心染緊閉的房門,心裏泛起苦澀。

這丫頭的可知,她是真把落櫻絕給禍害到了,還有他……

翌日清晨,伊心染推開門,清新的空氣便迎面撲來。伴隨著東方那一縷縷金色的光芒,太陽出來了,暖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新的一天又徐徐展開。

她不知道那個夢究竟預示著什麽,但她知道她一定要保持冷靜。

昨夜夢中,她看到夜絕塵站在半空中,身穿銀色鎧甲,手握金色長劍,底下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那河水,赤紅如血,透著妖異的氣息。

然後她看到那條河被劈開,赤紅的河水掀起數丈高的巨浪將夜絕塵給吞沒。

她感知到危險,不停的呼喊他,可他什麽也聽不到,再後來她被驚醒,只記得那條鮮紅如血的河。

那究竟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還有夜絕塵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如果伊心染的猜測沒有錯,現在的夜絕塵應該在戰場上,她的男人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決計不會棄天生蒼生而不顧。

“阿九,早啊。”黑色的錦衣,將南宮承銳那張俊逸的臉龐襯得完美無瑕,金色的陽光下,他淺笑望著伊心染,黑眸中散發著令人窒息溫暖,黑色的衣物隨著晨風輕擺,猶如一只美麗的黑色蝴蝶在迎風飄然起舞。

“早。”伊心染擡眸,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顯得禮貌而有距離感。

南宮承銳以為伊心染會一直穿男裝,卻是沒想會清晨起床,打開房門就看到換回女裝的伊心染。

只見伊心染著一襲淺藍色的織錦立領長裙,露出精致的鎖骨,裙裾上繡著初綻未綻的海棠花,僅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小蠻腰束住。

三千青絲隨意的挽成斜雲髻,僅插了海棠白玉簪點綴。雖說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自有一股天然出塵的靈氣,粉頰未施粉黛,素顏已是傾城之姿,令人觀之只覺驚艷。

初次在無焱森林中相遇,南宮承況便知伊心染有傾國傾城,風華絕色之姿,但卻不知稍加妝扮的她,竟然會讓人如此的驚艷。

此女,無論容貌抑或是氣質,都只應天上天,人間斷然無。

“阿九今日可是要出去打探你哥哥的消息。”不然,他想不明白她為何換回女兒裝。

只是,阿九用的她哥哥的容貌,應該不是擔心她哥哥認不出她?

那她…。她是瞧出落櫻絕的異常,所以…。搖了搖頭,摒棄自己的胡思亂想,南宮承銳真是覺得他夠了。

怎麽老想些有的沒的,那種事情跟他壓根沒什麽關系好伐。

“嗯。”微微楞了楞,伊心染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她差點兒就忘了自己冒用了大哥的身份,並且說過她是來雅惠城找哥哥的。

的確,她可不就是來西悅,來雅惠城找人的,表哥表姐什麽的,會有很多很多個。

她母妃已經離開西悅那麽多年,人都是健忘的,也不知道還有誰會記得她,面對她突然冒出來的女兒,想必都不會太接受。

換成是伊心染自己,要她接受突然冒出來的親人,也不是說接受就能接受的,至少也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

從她走出無焱森林,在那個小鎮上打聽到那些消息之後,伊心染就認清楚了一個事實。

在烏蓬大陸這個以血脈為尊的地方,血脈的純正與否,不但先天決定了你的天賦,同時也決定了你後天的地位。

尤其是出生於皇室的子孫,血脈的純正決定了你能否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西悅皇朝自建國以來就是女皇當政,雖然在這個國度裏,並非是女尊男卑,但在某種程度上,男人的地位要低於女人的地位。

這一點,在西悅皇室裏體現得尤為明顯。同樣都是一母所出的孩子,男孩兒的血脈純正度百分之七十會低於女孩兒的血脈純正度,因此,皇位之爭永遠都輪不到拉雅一族的男性子孫。

也許這便是拉雅一族血脈的特殊緣故所導致的,非人力所能更改。

伊心染的母妃,以前的妍馨皇太女,她是瑞安女皇的小女兒,自出生就深受瑞安女皇的喜愛,測試血脈之後,瑞安女皇對這個小女兒則是越發的寵愛與疼惜。

妍馨的血脈較瑞安女皇更加純正,毫無疑問她將會被當成繼承人培養,待瑞安女皇百年之後,她就是新一代的西悅女皇。

然而,世事難料,又怎知後來會發生那許多的事情。

不但改變了西悅皇朝的走向,甚至改變了妍馨的整個命運。

讓得她至死,都未能再回到自己的故土看上一眼,走得也很不安心吧!

與其說伊心染完全繼承了妍馨的血脈,倒不如說她承襲了西雅女皇的血脈,只因她的血脈是繼西雅女皇之後,整個拉雅一族最為純正的。

而現在的伊心染尚處於成長階段,畢竟她還不到二十歲,血脈之力會隨著她的成長而變得越發的精純,總有一天會超過西雅女皇。

她,的確是瑞安女皇的期盼,也的確會是瑞安女皇的希望。

即便伊心染尚未正式跟西悅皇朝皇族的人接觸,但她清楚明白的知道,一旦她是妍馨女兒的身份被揭開,一旦她的血脈得到驗證,無疑她會瞬間就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無論什麽時空,無論什麽朝代,權利,地位,名譽,都是人類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管是在飄渺大陸也好,烏蓬大陸也罷,每個國家的皇室之爭都是屢見不鮮的。

西悅皇朝的皇位之爭,自皇太女失去蹤跡,就已經形成以語蘭公主,燕雪公主跟依萱公主為首的三股勢力。

三位公主為了爭奪皇位,明裏暗裏出招不斷,總之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拉攏能被拉攏的力量,擴張自己的勢力,為自己來日登基造勢。

相較於三位公主為上位爭得姐妹不和,三位王爺卻是盡可能的低調再低調。

本來,他們就沒有爭奪皇位的資格,那又何必摻合到那些事情裏面。

事實,又真是如此?

這些人,無論是哪一個知道伊心染的存在,百分之百都不可能容得下她。

不過只是區區一個外甥女,哪能比得上皇位重要,想必當初她們也是各種瞧她母妃不順眼吧!

那種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感情,真的是一種非常覆雜的感情。

長期處於這樣的情緒狀態之中,再正常的心理,估計都會變得病態。

沒有徹底將敵友分清楚之前,伊心染不會冒然行動,也不會幹出什麽認親的蠢事。

不過她本身就是女子,倒也沒必要一直都穿著男裝,更何況她穿女裝也不是沒有目的的。

憑她這張跟妍馨足有六七分相像的臉,伊心染相信不用她太主動,都會有人主動找到的。當然,前提是西悅皇室之中還有多少人記得她那便宜娘親。

“阿九…阿九…。”

“阿九。”南宮承銳蹙眉,在伊心染面前,貌似不管他有多麽的出眾,都很容易淪為陪襯,淪為綠葉,直接被人忽視。

這丫頭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他叫她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阿九。”

“啊,你說什麽?”伊心染回神,水眸帶著幾分迷茫的望向南宮承銳。

咳咳,那啥她的確走神走得有點兒厲害。

南宮承銳搖了搖頭,就知道他剛才說那麽多話都白說了,柔聲又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問阿九願不願意跟我一同去用早餐,然後阿九去找哥哥,我去找妹妹。”

如果真要在他跟伊心染身上找點相同之處,或許也就只有這一點了。

“好啊。”

“阿九之後還有沒有做惡夢,等會兒吩咐小二給你上一盅凝神靜氣的補湯,不然老是走神到街上可危險得很。”

皇城歷來就是一個國家最繁華之地,車水龍馬,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其中身嬌肉貴的皇族子弟眾多,令人防不勝防。

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得罪到什麽人,南宮承銳不是第一次到雅惠城,有些能避免的他並不希望伊心染遇上。

畢竟,他們都不是來鬧事的,只是為了尋人而已。鳳凰宴再如何,他也沒有多大興趣,都已經那麽多年,誰知道沐天城究竟是在找什麽。

“好。”甚是無語的撇了撇嘴角,伊心染好看的眉頭蹙了蹙,她怎麽覺得南宮承銳這兩日變得有些奇怪?

是她怪?

還是他怪?

長長的水袖中,兩只小手合在一起戳了戳,伊心染不再說話,轉身朝著小院外走去。

本著不吃白不吃的原則,她可不會跟南宮承銳客氣,要知道她現在可是窮人。

窮人你知道,就是她兜裏的銀子,一定要省著些花才夠用。

望著已經遠去的背影,南宮承銳嘴角抽了抽,他貌似沒有說錯話,沒有得罪她吧!

怎麽用那種眼神看他?

李天承在飄渺大陸散布謠言,直指伊心染是紅顏禍水,因為她鬧得四國戰起,烽火狼煙,戰禍不斷,百姓不但痛失家人,更是流離失所,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

事實上,單論其容貌,伊心染的確俱有禍水的資格,倘若她說她沒有,想必也沒有第二個人敢說她有那資格。

那張臉蛋,實實在在是生得傾國傾城,絕世無雙呀。

而她若是還在飄渺大陸,聽了那些謠傳,伊心染必定會有實際行動,向那些人證明,她的的確確就是一紅顏禍水。

她不就禍害得夜絕塵願為她傾盡所有,甚至不惜為她毀天滅地麽?

憑白無故被人那麽說,她哪能白白背了黑鍋,怎麽著也得把罪名坐實了去。

否則,豈不是完全不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我在雅間訂了位置。”果不出南宮承銳所料,伊心染這一走出小院,客棧中的客人就頻頻對她投走火熱的目光。

那些目光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驚艷,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睜著眼都忘了要眨一下。

只是當伊心染面無表情,目不斜視,且淡定從容的無視掉這些目光,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進雅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之後,那些人總算是回了神,無比尷尬的摸摸鼻子,垂下了頭去。

再然後,南宮承銳悲劇的發現,他不得不頂著那一道道恨不得殺了他的目光,腳步生風的沖向雅間。

呼——

再慢一步,那些人不會真殺了他吧!

這女人,真真是個禍水。

與其做女人,禍害攻擊性很大的男人;他此刻倒是希望伊心染做‘男人’,去禍害那些女人,至少沒那麽強的攻擊性。

再怎麽說,女人都要比男人矜持,肯定不會直接瞪著他,就想要用眼神殺死他。

“我發現阿九還是穿男裝比較好。”那些看她的女人都只敢盯著他瞧,就是都不好意思湊近,哪怕是找個借口跟她搭話。

“你的意思是我長得比較像男人?”伊心染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眼,南宮承銳就好像瞧見了她身後那條晃來晃去的惡魔尾巴。

得,這小魔女他招惹不起。

“其實我也挺喜歡穿男裝的,只是有個人很不喜歡…。”伊心染的話很輕,以至於她後面說的話,饒是南宮承銳耳力驚人也沒能聽清楚。

可擡頭看到她眼裏揮之不去,溫柔似水的神情,突然覺得心口堵得厲害。

伊心染這樣的眼神,他還從未見到過。

是誰?

是誰能讓她露出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容,不禁讓他覺得好生嫉妒。

那笑雖短又淺,但他還是捕捉到了,只因他從不曾見伊心染這樣笑過。

仿佛就是那雪山之巔,初綻的白雪,美得那般純凈,美得那般耀眼。

“這個位置選得真好。”伊心染垂下眼,身子往後一靠,聲音懶懶的,瞇眼打量樓下繁華的街市。

龍悅客棧不愧為雅惠城的第一客棧,占地位置極為不凡,要說這客棧沒有後臺,就是打死伊心染她也不相信。

如若沒有後臺,豈能將客棧建造在雅惠城的中心位置,不管你從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哪個城門進城,走到這龍悅客棧的距離都是一模一樣的。

因此,龍悅客棧是真的就建造在雅惠城的中心,不偏一分,也不偏一毫。

坐在這個雅間窗口的位置,不用起身就可以將外面大大小小的酒樓以及重要的幾條街道盡收眼底,而且還不易被別人察覺到。

“如果蕊兒到了雅惠城,她若要尋我肯定會到這附近。”

“坐在這裏你能很容易就找到她。”烏蓬大陸對女人沒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也沒有那麽多的束縛,民風很是開放,隨處都可見什麽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帶著自己的丫鬟,肆無忌憚的逛街,甚至也不乏跟攤主討價還價的。

比起在飄渺大陸,這些女子的行為,定會被指什麽有損閨譽什麽的。

即便伊心染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她還是覺得那些老古董的思想很欠抽。

“昨天外出並沒有打聽到蕊兒的消息,我想她應該是還沒到。”南宮承銳說這話時,眼神閃了閃,袖中的拳頭悄然握緊,殺氣險些洩漏出來。

他最寶貝的也只剩下南宮芷蕊那麽一個妹妹了,如果他們還不願意收手,那也怪不得他……

“她要到了,肯定不會把你這個好哥哥給忘了的。”目光流連在熱鬧非凡的街市之上,仿佛沒有感覺到南宮承銳身上流洩出來的殺氣,她的聲音似有一種安撫人心的作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說生在大家族好的,若有來生都情願做個普通人吧。

“承阿九吉言。”

“我瞧你妹妹挺好的,比那個滿嘴噴糞的女人好太多,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想起無焱森林中那個罵她是賤人的女人,伊心染眸子裏就躥出一簇火苗,突然有點兒後悔自己下手輕了。

對待那種女人,她就該直接殺了,省得由著她四處汙染空氣質量。

“阿九,你要小心歐陽世家的人。”歐陽世家是出了名的護短,不管自己嫡系一脈的族人是對還是錯,反正都只有外人倒黴的份兒。

那歐陽宛絲在族中很是得寵,她被伊心染毀了容不說,還在她臉上留下那麽兩個字,歐陽世家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整個歐陽世家裏面,能讓南宮承銳瞧得上眼的,也不過只有歐陽文軒罷了。

歐陽文軒雖是歐陽宛絲一母同胞的兄長,但在族中遠不似歐陽宛絲得寵,更何況歐陽世家嫡系又不是只有一脈。

一脈與一脈之間,還要分血脈的純正與否呢?

“歐陽世家?”

“對,就是歐陽世家。”

“就是被我抽花臉的那個?”

“對。”你能不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麽,南宮承銳黑線,嘴角動了動沒多說什麽。

“本小姐可是告訴過她的,以後見著本小姐最好饒路走,否則……”否則就不是抽花她一張臉那麽簡單了。

但凡得罪過她的人,最後的下場貌似都不怎麽美好。

“總之遇到他們你要小心一點,我知道你武功好,但雙拳難敵四手,你要防著他們背後出陰招。”

暗算,刺殺什麽的,這些陰暗面的東西,南宮承銳直覺的不想讓伊心染接觸。

可他不知道,伊心染此人天生就喜歡挑戰有新意的東西,你越是不讓她碰的,她就偏偏要碰。

不就是玩弄權術,勾心鬥角,明槍暗箭麽,她也會。小樣,看看誰能玩得過誰。

“好了好了,我只能說我不會主動招惹他們,但如果是他們主動招惹我,嘿嘿…。”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姐姐她可是有底牌的,你一個世家,還妄想跟一個國家對抗麽?

看著她臉上那堪稱明媚的笑容,南宮承銳覺得今天衣服是不是穿少了,他怎麽覺著一陣陣的寒氣直往身體裏面鉆呢。

好冷!

是誰又被這小魔女給惦記上了,他在心裏默默的替對方點上一根蠟燭。

順便無聲的道上一聲:節哀吧!

“阿九先把補湯喝了。”小二端著東西上來的時候,南宮承銳果斷把臉上的表情重新整理了一番,又變成那個俊美的,溫文的南宮少爺。

“謝謝你。”不管南宮承銳有無目的,但他這份心意伊心染還是接受的。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更何況她跟南宮承銳之間並沒有什麽利益的交集,兩個人還不到相互算計,相互利用的份上。

更何況,這男人還欠著她三個條件,她怎麽可能平白放棄她的權利不要。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就像伊心染不打探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一樣,他也不會去探聽一切跟伊心染有關的事情。

他認準的是她這個人,無關乎她身後的家勢背景,就算她不是他所猜測的那樣,是出自隱世家族的人,只要她還當他是朋友,他就當她是朋友。

“看在你這個朋友請我吃飯,包我住宿的份上,我認你這個朋友。”難道伊心染斯斯文文,優優雅雅的小口喝湯,可就這說出口的話,怎麽就有種讓人想抽她的沖動呢。

咳咳,當然想法可以有,就是不能付諸於實際行動。

“這點兒銀兩我還花費得起。”南宮承銳挑眉,端起小米粥,也是舉止優雅的吃了起來。

兩人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拉著閑聊,一邊挑選著自己喜歡的吃食,全然把某個人給拋到了九霄雲外,完全沒有一丁點兒愧疚之心。

當落櫻絕穿著一襲紅黑相間的勁裝出現在雅間門口,黑亮的眸子在看到絕色無雙的伊心染時,眸底掠過一抹驚艷。

她是跟著伊心染沒錯,但她不是跟著南宮承銳,突然看到南宮承銳跟一個絕世美女坐在一起,相談甚歡的用餐,覺得打擾到他們的她,正想悄悄退出去的時候,目光再一次落到伊心染的臉上。

這一次,她就那麽直直的望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過於炙熱的目光是令人難以忽視的,南宮承銳手一頓,放下勺子擡眸看向落櫻絕,額上滑下三條黑線,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

這是…這是身份暴露了?

再側首看伊心染,丫的,這小魔女也太淡定了,她都不會覺得……

那啥,良心過意不去麽。

話說他這個局外人都瞧明白,人家小姑娘落櫻絕分明就是對女扮男裝的伊心染動了心,她竟然還能坐得住。

雖然,這件事情不關伊心染什麽事情,因為她沒有主動勾搭過落櫻絕,但是,小姐你就不會覺得有一點點良心不安麽?

誰讓你一個大姑娘,非得學那些登徒子調戲良家婦女的。

“你……”實在是內心受到的震憾太大,落櫻絕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憋在心裏的話卡在嗓子眼,半天才擠出來一個字。

“我?”聽到聲音,伊心染順著南宮承銳的目光看過去,卷翹的眼睫顫了顫,道:“小櫻櫻來了,還沒吃飯的吧,快來快來。”

不似穿男裝時,故意逗弄落櫻絕的語氣,她的嗓音純凈清亮,非常的動聽。

要說這烏蓬大陸最最神秘的就是沐天城,什麽三大國,十大世家,還有那什麽隱世家族,其實都比不上沐天城來得厲害。

這個認知讓伊心染不得不懷疑,那她一來就派人對她下殺手的人,是否就來自沐天城。

雖然將落櫻絕這個殺手留在身邊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但伊心染是誰,她既然已經決定,哪怕真的受傷,也很難讓她改變什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其實落櫻絕是個很簡單的人,這個人很重情,因此,伊心染也算明白,她想從落櫻絕口中知曉誰要殺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然而,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穿男裝,不過嘴巴上占了幾句便宜而已,怎麽就拐了這麽一個殺手美人捏,好不好意思的說。

要她真是個男人,直接受著也沒什麽,可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想禍害人家姑娘也不成。

她又不是拉拉,於是某女有些小小的良心不安,再於是,她只能裝傻到底,千萬不能去把那層薄薄紙給捅破了。

否則,伊心染非常懷疑,小櫻櫻會不會惱羞成怒的直接把她給劈了。

唔,這事兒要是再傳進夜絕塵的耳朵裏,伊心染覺得她的後半輩子,前途堪憂啊!

“我不餓,你們慢慢吃。”

說完,落櫻絕果斷的轉身,飛快的下了樓,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沖到伊心染身邊,掐住她的脖子搖死她。

女的。

真是個女的。

還真的是個女的。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她怎麽會…。難怪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原來是這樣。

落櫻絕黑著一張臉,周身都刮起一股低氣壓,殺氣雖有所收斂,但她實在太驚訝,太生氣,難免收斂得不是那麽完美。

路人就這麽看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冰美人埋頭離去,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胳膊,心道:這美人雖美,不過實在太冷,為了不把自己變成冰棍,他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直到落櫻絕離開好一會兒,南宮承銳才閉上微張的嘴,戲謔的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本小姐做的好事那可多了去了,你指的哪一件。”

“當我沒說。”

“其實這不挺好的嗎?至少證明了小櫻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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